供品头颅5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宋冥大致明?确凶手进屋的路线后,举目瞟了眼院子外耸立的围墙:“凶手是怎么进到院子里的?”
已知翻墙进院是不可能了,因为?——
厚而高的院墙顶上,密密麻麻地嵌满了碎裂的酒瓶玻璃。这些玻璃碎片或浅棕或深绿,一条条锋利的棱交错纵横,毫不费力地切割开照耀其上的阳光,使之仅剩下七零八落的几点寒芒。
间或闪动着,刺目得?厉害。
别说是无处下脚,就算是千方百计从这堆碎玻璃里找到安全的缝隙,只要一时?不慎,也会被?扎得?千疮百孔。
“这是这里的人们?最经常用的防小偷的方法。”齐昭海指着那些玻璃,说:“这种方法做起来简单,酒瓶找起来也方便,而且防贼的效果很好。谁要是想?翻墙进来,就得?先这些碎玻璃上下手。但我刚刚看过,这些玻璃的尖角都是完好的,没被?人挫平过。”
也就是说,凶手不是从墙外翻进来的。
要是真从这里翻进来,又不破坏这道障碍,那恐怕要被?碎玻璃割得?血肉模糊了。
可是……
假如?不通过翻墙,凶手又能怎么进院呢?
院内的龙眼树枝干虬结,枝柯敲打在窗棂上,在宋冥眼前摇晃着树影。
宋冥望着那晃动的疏影,似乎得?到了些启发:“凶手有没有可能爬树?倘若有树枝刚好从外面伸进院子里,是不是意味着,凶手可以通过攀爬那条枝干,来从上方绕开墙顶上玻璃碎片的阻碍,从而实现进入院中的目的?”
但齐昭海带她在院子里走了一整圈,也没看到一根伸进来的树枝。
看来这个法子也行?不通。
“学姐,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凶手趁人开门的时?候,偷偷跟了进来?”齐昭海贴墙站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弹弄着从砖缝里抽条的细长草茎。
然而很快,他自己?否决掉了这个情况。
昨夜,李家一家人都没有离开屋里,院子里能藏人的地方又屈指可数。就算凶手是跟着进院子,而后找地方藏起来,他被?这一家人提前发现的概率也很高。
一时?间,案情陷入僵局。
正当?宋冥站在弥散着血液腥臭的农家小院里,思?索着破局的其他可能性时?,外出走访的简尧副队回来了。
简尧不仅回来了,还带回来两个人。
他们?还未近前,宋冥便隐约猜到了这两个人的身份。
“这对?夫妻是李山志的邻居。”简尧介绍道:“他们?说,他们?在昨天夜间,听到李家的院子里发出了异常的声音。你们?能够描述一下,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吗?”
“我可没有听到。我昨晚回娘家了,听到的那是我冤家。”妻子赶紧抢白,没忘了往自己?丈夫背上拍打一下,连声催促:“哎呦喂,我的冤家,你倒是说句话啊。现在警察同?志们?都在这儿呢,你快跟他们?说说,都听到了什么?要真能帮人家把案给破了,那可是大功一件呢!会有奖金的,对?吧?”
妻子长着一张富态的圆脸,双手插在腰间,显出一副说一不二的姿态。
她是很典型的干惯了农活的长相,厚实的身躯和经过风吹日晒变得?粗糙的皮肤,都和那些在田间劳作忙活的男人没什么两样?。只有颧骨旁几根修饰脸型的长刘海,卷曲着下垂,才能使人依稀辨认出她的性别。
丈夫却拿眼瞅着脚底,一个“哦”字回应得?心不在焉。
宋冥只往他脚尖的朝向瞟去一眼,便知?这对?夫妻的关系恐怕不是那么和谐。
在回复妻子时?,丈夫脚尖朝向不是妻子,而是远离妻子的那一侧,仿佛随时?做好离开的准备。这说明?,他其实并不情愿跟自己?的妻子讲话,比起对?话,他内心貌似更希望逃离。
“他妈的,脑子里全是钱,天天想?着奖金。”丈夫嘴里嘟哝着抱怨了一句,这才对?齐昭海他们?说道:“是,我是听到有怪声。”
“大概什么时?候?”齐昭海问。
“大概…呃…大半夜吧。”丈夫含糊其辞:“尿急起来的时?候听到的,没注意看时?间。”
这个时?间描述得?很不精确,简尧在笔记本上记录的笔尖一顿,企图问出更多可供缩小时?间范围的细节。但丈夫抓耳挠腮地支吾了半天,终究没能憋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简尧摇着头?低声叹息,似乎颇为?苦恼。
宋冥却注意到,丈夫在说时?间时?,时?不时?地用眼睛偷瞄妻子的神色。不仅话说得?吞吞吐吐,言谈间回避使用第一人称,他的眼珠还一直是往右上方看的。
这表示他在动用想?象力,以便编造谎言。
而非交代实情。
关于听到这怪声的时?间,他是有什么不希望他妻子知?道吗?
宋冥因此抬起手肘,不动声色地触碰了齐昭海一下。齐昭海霎时?间心领神会。他从简尧手中拿过笔记本,暗示简尧去支开那个妻子:“做笔录的事就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