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黛抿了抿唇,一边跟上晏闻昭的脚步,一边却还是没忍住,“虽是她的心意,但却也是她的果腹之物……殿下你这样吃了,虽全了她的一片心意,但可知道明日又或是后日,她可能就要饥一顿了……”
“尊重比怜悯更加重要。”
“……就因为你的尊重,软软她今夜可能会挨饿。肚子都没法填饱,还谈何尊重?”
晏闻昭脚步顿了顿,恰恰在一盏花灯下立住,微微晕开的灯光扑朔在他英俊的面容之上,“人生在世,总有些什么在生存之上。”
阮青黛愣住,将晏闻昭的话细细回味了片刻,才终于反应过来。
对着他离开的背影跺脚,她忍不住压低声音嘟囔了一句,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人要是死了还要其他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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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青黛和晏闻昭是从后院翻窗回到了客栈,他们的确没有迎面被慕容斐抓包,但却在进屋后的不一会儿,就被几个护卫“友好”地请到了慕容斐的屋子。
屋内烛火明亮,窗户边的案几前,慕容斐负着手转过身,面色阴沉,只是站在那儿不说话便能散出一种彪悍的生杀之气,看得阮青黛有些心惊肉跳。
“太子和太子妃是将末将的话都当成了耳旁风吗?”
没有丝毫客套,也没有丝毫顾忌,慕容斐开门见山的就切入了主题,嗓音里隐隐透着些暴躁。
阮青黛提着手里的兔子灯,心虚地往晏闻昭身后站了站。
无暇没有什么反应,手提花灯依旧面瘫着一张脸。而豆蔻却跟着她阮青黛的脚步悄悄挪了挪步子,抱紧了怀里的白雀灯,生怕面前的“煞神”一个怒发冲冠,就将自己的白雀灯给扔了出去。
躲在晏闻昭身后,再对不上慕容斐那凶悍的目光,阮青黛眼观鼻鼻观心,也一声不吭的揪着兔子灯的耳朵。
怕什么?天塌下来,还有太子殿下这样的大丈夫顶着……
“慕容将军,是本王想见识见识这民间的上元节,所以才带着王妃去城中看了看。”
晏闻昭瞥了一眼身后的阮青黛,淡淡的开口,不负所望的将一切都独自扛了下来。
闻言,慕容斐沉下脸,因为焦躁口吻变得刻薄起来,“太子殿下在如此境遇下竟还有兴致去赏花灯?前几日的伏击殿下是忘得一干二净了吧?若是想体察民情,殿下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往后的机会可多着呢!”
如此,便是在讽刺晏闻昭不过是个幽居封地的废太子,以后的日子几乎和庶民无差?阮青黛微微蹙眉。
一旁的顾平虽听不出那么多弯弯绕,但却也感觉到了慕容斐语气中的不善,刚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被晏闻昭一个不轻不重的眼神定在了原地。
晏闻昭垂眼启唇,声音虽冷但却谦恭,“是本王疏忽大意,绝不会有下次了。”
顿了顿,他却是侧过身,幽幽看向装聋作哑的阮青黛,“你说呢?王妃。”
晏闻昭一侧身,慕容斐那阴恻恻的眼神便径直射向了阮青黛。
脖颈一凉,阮青黛悻悻的抬起头,面上几乎没露出什么破绽,只是扬唇微笑,“呵呵,殿下说的是。绝不会有下,次,了。”
……最后几个字怎么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慕容斐狐疑的又盯着阮青黛看了看,却见她笑容自始至终没有变过,只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见这两位反省都比较“深刻”,慕容斐性子虽烈,但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再次嘱咐了一遍明日行程后,便请晏闻昭和阮青黛早些回去休息了。
“砰——”
慕容斐的房门在身后关上。
阮青黛一边跟在晏闻昭身后朝走廊那头走去,一边却是忍不住小声开了口,“殿下……这慕容斐的气焰似乎嚣张了些,我还是觉着要小心他一些。”
“他一贯如此,不过是脾气差了些,没有恶意。”晏闻昭在自己的房门前停下,侧头看向阮青黛,神情笃定而磊落。
“一贯?”阮青黛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字眼,听晏闻昭的语气,为何像是与慕容斐非常熟稔?
“吱呀。”晏闻昭扬手推开门,淡淡的丢下一句话后便走了进去。
“慕容斐曾替父皇挡过一箭,我幼时第一次参加春猎,也是他教的规矩。”
“……”房门在眼前合上,阮青黛的一双桃花眼怔了怔,就连豆蔻唤她都没听见。
慕容斐于晋帝有救命之恩?
也就是说,晋帝……
派出了自己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押送”晏闻昭去并州?
天色晓明,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山间悠悠传来浑厚的钟声,在还带着些惺忪睡意的襄陵城间回荡。
伴着车轱辘在地上辗转的声响,一行车马已经行至襄陵城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