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刻意强调的“庶出”二字,让阮青黛有些不舒服的皱了皱眉。
讽刺她是庶出?讽刺晏闻昭如今只能与她这个“庶女”相配?
无暇轻轻一瞥,便瞧见自家楼主缓慢的勾起了唇角,眼皮一跳,赶紧进入了备战状态。
眼角余光不住的在四周扫了扫。
守卫六名,武力值低等。渊王,武力值中等。太子,武力值高等。
鉴于目前的情势,如果楼主要发飙,她能放倒在场所有人,带楼主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一半一半。
就在无暇费心思考退路时,阮青黛却已经挣开她的手走到了晏闻昭的身边,笑容温婉,“渊王说笑了,太子殿下乃故皇后所出,是陛下的嫡长子,而妾身不过是侯府庶女,如何能与殿下相配?”
嫡长子……
渊王的面色骤然一沉,看向阮青黛的眼神登时变得有些阴冷,唇畔的笑容也凉了下来。
晏闻昭一怔,也侧头看向阮青黛,目光有些复杂。
阮青黛微笑,一双桃花眸在眼角娇艳的妆容下尤显潋滟。
晋帝痴情,对故皇后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再未动过立后的念头。渊王再如何得宠,也改变不了生母是贵妃的事实。诸皇子中,若论嫡庶,晏闻昭才是唯一的嫡子,其他人通通都是庶出。
所以他棠珩,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庶子,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和她论嫡庶尊卑?
“四嫂不必妄自菲薄……”在阮青黛这里吃了瘪,渊王果断又将枪口转向了素来寡言少语的晏闻昭,“父皇召我进宫鉴赏名画,怕是不得空见四哥了。此番前去并州,蜀道难行,四哥还是早些动身的好。”
阮青黛生气了,唇角的弧度越发扩大。
从前怎么没觉着这“冤枉”如此辣鸡?在这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刺戳晏闻昭,是欺负他身边没有个牙尖嘴利的人了是吧?
……她个暴脾气。
心念一动,阮青黛刚要提步上前继续杠几句,手腕却是蓦地被扣住了。
“……”腕上一紧,带着有些熟悉的温度。
被如此一打岔,阮青黛便硬生生将所有反击的话都咽了回去,只眼睁睁的看着渊王心情大好的拂袖而去,进了宫门……
见状,阮青黛心里窝着的火不仅没被浇灭,反倒愈发燃得旺盛,不由偏头看向正面无表情拉住她的晏闻昭,忿忿的挑眉。
“殿下!”
“算了。”晏闻昭瞥了她一眼,沉沉的磁性嗓音仿佛有着安抚人心的奇效。“不必逞口舌之快。他若多说一句,还要多碍一刻眼。”
“……”
原来她家殿下只是不愿说话,要是真杠起来……
这话可比她的绵里藏针霸气多了QAQ
察觉到阮青黛已然平复了心绪,晏闻昭松开手,又朝宫门口走去,墨色大氅随着寒风瑟瑟吹起,微凉的日光扑撒在那冷峻的面容之上,印着宫墙下的阴影,晦暗不明。
“太子殿下……”
见状,守卫面露难色。
正要上前拦截,却见这位太子殿下竟是拂开衣摆,在那浅浅的雪地里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背影一如既往的挺拔,在那高大的宫墙下,竟是气势相当、丝毫未显势弱。
“儿臣拜别父皇。”嗓音低沉,但在这巍峨宫城下的茫茫雪地里,竟是掷地有声。
紫禁城,御书房内。
鎏金香炉里照例点着龙涎香,但却没有墨香的混杂,像是少了些什么。
书案之上,未批阅的奏折还摞在一旁,但中央却空空荡荡,既没有宣纸也没有什么名画字帖。
徐承德自御书房外进来时,便看见晋帝负着手站在敞开的窗口,遥遥望着宫门的方向,斑白的鬓发在一阵寒风中微微有些凌乱,仿佛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这位无心政事的大晋皇帝便苍老了不少。
“陛下……”徐承德心头一酸,连忙疾步上前,伸手便要将那大开的窗户关上,“这么冷的天您怎么能站在窗口吹风呐?若是被寒气侵着了,龙体有恙,老奴可怎么向太医们交代啊?”
话一出口,晋帝便轻轻的咳了几声,但却仍是固执的以手撑着窗棱,略有些浑浊的眸子里映着远远的宫殿一角,“咳……来了?”
徐承德应声道,“是,太子殿下正带着王妃在宫门外向陛下您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