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姐关?于战争的记忆已经很遥远了,她襁褓里应该是经历过的,记事?以来没有直面过战争。
她年纪尚轻,于是小声反驳道:“你不怕吗?”
谢宴楼轻描淡写道:“不怕啊。”
“我听说人被?炸死的那一秒,因为?很快,所?以感受不到痛。是真的吗?”
“是真的。”谢宴楼回答她。
宋小姐松了一口气。
似乎为?自?己选定了一种死法。
谢宴楼骗了她,不是每个人都会那么幸运,直接死在炮弹中央,炸得支离破碎,一了百了。更多的是被?炮火殃及,缺胳膊断腿,有的弹片嵌进身体,痛不欲生,受尽折磨而死。
她现在做梦还?会梦到她的爹娘和?妹妹。
她也没有告诉宋成绮,被?炸死的人死前是非常难看的,她这么漂亮又爱干净,一定受不了。
她已经等到了她的答案,甚至奢侈地和?她见了最后一面。
上天在她二?十三岁这年,终于待她不薄。
谢宴楼说:“成绮,要不我们结婚吧。”
宋小姐在她怀里抬起?了头,镜头定格在她诧异而惊喜的脸上。
……
“《耳语》第三十三场一镜一次,A!”
谢宴楼在城中有一处自?己的私产,是个小院子,比不上宋小姐的别院气派,但胜在清静整洁。
这地方谁也不知道,置办好之后她也很少?来。
她原本盼着,若是有生之年能等到世道太平,她攒了一笔积蓄,就在小院养老。
以她的出身,也不求什?么知心人,平安度过一生就行。
大厦崩塌,终究成了泡影。
推开院门,一阵霉灰扑面而来。
两人合力将院子打扫干净,又收拾出一间?卧房,宋成绮不会做家务,但非常认真地学,谢宴楼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谢宴楼有时停了手看她,脸上的笑容似喜还?悲。
小院暂时没有通电,点?了几支蜡烛。
烛火下宋小姐穿着寝衣,拢住谢宴楼柔若无骨的手,一手从枕头底下掏出匕首,道:“我妈妈说得对,以我们俩的样貌,在外面比普通人危险百倍,所?以在逃亡前,我想先将脸划花了。”
谢宴楼看着她唇红齿白?、面胜桃花的脸,久久没有说话。
“你不觉得可惜吗?”
“我只担心你会嫌我。”
“我不会。”谢宴楼省去了后面的可是。
宋小姐继而抚上女人的脸,目光怜爱地描摹过她的眉目,心生愧疚。
“对不起?,连累了你。”若不是因为?她,她依然可以过她安稳的生活,不必担心朝不保夕,不必毁损她的容貌。
她有一张那么好看的脸。
谢宴楼主动扣住她贴在自?己脸颊的手,在她掌心眷恋地蹭了蹭。
“你记得就够了。”
彼时宋小姐并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只是一个刚逃出来的富家千金,即便前路未卜,只要有爱人在身边,哪怕顷刻间?死在炮火下她也不后悔,只觉得幸福。
桌上的烛火跳动。
两人依偎在一起?,宋小姐忽然扭扭捏捏,问道:“你说的结婚,是什?么意思?”
谢宴楼把手伸到她眼前,摊开一直收着的掌心。
宋小姐惊喜地看着她手里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