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但寒风依旧刺骨。
那瘦小脆弱的身子从自己身体上掠过,下一瞬,在雪地上站得笔直。
“谢明,我不喜欢你了。”言翊红着眼,似是想竭力做到面无表情,“如果你再不醒过来的话。”
他看上去其实并不朝气,唯一能看得出他此刻还吊着一口气的证据便是他挺直的背脊。
他分明是在犟气,似乎是企图用生气的模样逼着谢明醒过来。
但注定是没用的。
他早就……什么办法都已经用过了。
“骗你的。”
下一瞬,言翊低头妥协,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干活了,山下的爷爷还望着我去给他修屋顶。”
他说着说着又哽咽:“谢明,你是个小气鬼。”
连起来抱他一下都不肯。
透明的指尖滑过言翊的侧脸,但因为触碰不到,只能在那苍白的脸上留下一点无人可见的混沌影子。
谢明再没撑住,捂着胸口跌跪在地上。
他竟从不知晓,心疼一人,竟是如此折人心神。
呼吸无法调节,四肢不听使唤。
一切可以让人狼狈的事物叠加起来,让谢明几乎有些抬不起头。
地上的雪似乎又化了一点。
这次,不是言翊的眼泪。
好半天,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沿着言翊在雪地上留下的脚步,缓缓跟了上去。
他不能因为恐惧而丢下言翊不管。
透明的脚步无法在雪地上留下脚印,无论谢明怎么努力,也无法在这个幻境里留下丝毫有关于自己的痕迹。
只是他心里仍旧有些执念,即使知道这个世界虚假飘幻,但在见到那纤细身子的时候,仍旧有些下意识的想要留下点什么。
言翊不该过这样的生活。
言翊怎么能过这样的生活?
是他对不起言翊。
山顶自山脚其实有点距离,若是仅仅靠脚去下走,约莫要半日的时间。
且山地被风雪覆盖,前方脚下究竟是何,肉眼难以看清。
言翊就是这么走下去的。
不是因为别的。
是因为他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灵力从这里飞下去。
谢明看得出来。
他那徒弟瘦得,全身似乎只剩一个骨头架子。
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为什么一个正当少年的男子身上只剩麻木。
全都是因为他。
老人的屋顶似乎是被积雪压得塌了一块,原本就脆弱的房子看上去分外可怜。
言翊修得很是熟练。
“你的师傅还没醒呢小言翊。”老人站在下面,手里拿着一件厚实的衣服。
他声音很小,但听上去很慈祥,看向言翊的目光里也盛满了怜爱:“你还要等多久啊,你都十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