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余沉重的期然,映着重重火光,闪烁可怜。
“你说,此前种种,皆是骗我?”
林清樾眨了眨眼,似一点没有被眼前景象触动,也一点不知,她的话?只要说出?,他就会信。
她就这么极轻极快,没有一点犹豫道。
“是。”
逼仄的牢狱间,静得似没有人呼吸。
“……呵。”
良久沉默之后,梁映轻笑了一声,他的眸光来回扫着林清樾的脸,最终指尖收起?,四指收拢盖在了那一双说着这话?时?也坦然明朗的双眸。
“那你真是长了一双极会爱人的眼睛。”
一片黑暗之中,林清樾在看不见此刻的青年是怎么样的神情,只知她的眼睫在那厚实的掌心?之中刷过三下,掌心?才撤走。
“让她走!”
青年字音重重落下,像是带着再也不想见她的决然和怒音,吓得狱卒登时?带着一串钥匙跑到?她的身边。
光线涌来,她再看清时?,只来得及捕捉到?从牢狱房门掠走的一片华贵衣角。
还有她手上脚上尽数被解开的镣铐-
太子车辇离进东宫还有二三里。
殿前,两边宫人用?身体支起?的围障后,一紫色官服的花甲老人揣着手炉舒服坐在一张铺着软垫的梨木椅上。
不一会儿,他的身边匆匆走近一位内侍,一番耳语之后,老人捋着胡子轻笑着。
“竟真恩断义绝了?那便按计划——”
老人笑眼闪过一抹厉色。
“杀了吧,这种祸水留不得。”
内侍应了一声,老人也顺势站起?身,伸了伸筋骨后,对周围宫人道。
“都撤了吧,估计再有一炷香就该到?了。”
宫人们领命各自散去,赵轲悠悠在殿前跪下,做好样子。忽而?他鼻尖一凉,抬头一望,天?际不知何时?攒聚了阴云,万千点白雪骤然而?至。
片刻而?已?,地上的老人眼睫肩前都累起?一层白霜。
养尊处优惯了的骨头也被寒气肆虐得处处叫疼。
从城门到?东宫按理用?不了这么久,老人抿着唇,略一招手,东宫内侍听话?上前。
“去看看殿下到?哪儿了?”
匆匆脚步声在耳际一连串响起?,却不过十几步,便又?停下了。
赵轲刚一皱眉,独属青年阴郁低沉的语调缓缓响起?。
“不用?看了,孤就在这儿。”
正是姗姗来迟的太子殿下。赵轲心?中一跳,缓缓回头,却不免因眼前之景涌上一抹骇色。
那刚刚被他支使?出?去的内侍正被身穿甲胄的男子一刀横砍在腰腹,抽刀的那一瞬,血色喷飞在持刀男子的脸与身上,可却不明显,因为那甲胄之上早已?沾满暗红。
男子麻木地收刀,内侍的尸身无力地倒下。
染着血的拥挤地面被重新腾开,一只纤尘不染的鞋履缓缓踩过。
赵轲咽了下唾液,看向走来的青年。
他该是熟悉的,因青年归位后,就由他步步引导、操控。他虽性子沉郁固执了些,可不得不说,他在长衡所处的时?日里,君德、礼制被教?化?得很好。
就是因为太好了,才能比想象中的更简单地,用?政事和大义就能绑住他。
可现在,青年峨然立于?天?地间,散乱的黑发在冷风中放肆无惧地翻飞着,一身单衣不整只粗糙地拢着一件薄紫狐氅,礼节规矩荡然无存。
一双眸子更是宛若被失去了铁链束缚的野生的兽。
凶相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