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得到什么呢?”他走进厨房,把为平安夜准备的大餐逐一端上桌,“聪明如薄荷酒一定很快能猜到答案。”
浅早由衣大脑空空。
她双手捧着脸,胳膊支撑在桌上,浅绿色的眼眸从清醒渐渐变得放空,圣诞帽上的雪白毛球垂下贴在她的脸颊。
“我知道了。”浅早由衣拨开毛球,“这一切都是我加班加到疯魔产生的幻觉,我应该缩进被窝里好好睡一觉,等醒来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安室透拿起餐刀切开火鸡的腹部,鸡皮煎到微焦滋滋作响,切块的苹果和面包丁浸染迷迭香和柠檬的香气。
“吃完晚餐再睡吧。”他好商好量地说,“我尝试了新菜谱,试试味道?”
浅早由衣额头贴在桌面上,闷闷地说:“拜托了,不要把能诱惑我的东西一股脑摆在台面上,我是经不起诱惑的人吗?我是。”
她觉得自己好没出息,人像被电焊焊死在椅子上不愿意挪窝,一边瞳孔地震头脑风暴一边眼泪不争气地顺着嘴角流下来。
想要追求她,这和表白有什么区别?
有,没给她拒绝的余地。
太狡猾了吧。
“你真的想清楚了?”浅早由衣忍不住问,“我是黑衣组织派遣进警视厅的卧底,考入警校是为了完成任务,和你相遇是为了顺利毕业,发展成情侣关系是因为我们彼此握着对方的把柄,事到如今我仍然没有一点想弃暗投明当个好人的心思——你是在清楚以上全部的情况下,向我表白的吗?”
“是。”安室透干脆地说,“你所说的一切,我一刻都没有忘。”
“那你就不该说那句话。”浅早由衣本想抬高声音用强调的口吻说话,可苹果、柠檬和黄油的温暖香气让人的心不可遏制地柔软下来。
她说出口的语气都连她自己都觉得软趴趴没有威慑力:“我可以假装没听见。”
“没有听见我就再说一次。”金发青年执着地说。
“我喜欢你。”
“正在追求你,想要讨你的欢心,想从你口中也听见‘喜欢’的回答。”
“今天是平安夜,一切外在因素都不在考虑的范围内。”餐桌暖黄的灯光笼罩安室透,他轻声问,“由衣真的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浅早由衣脑中闪过他们之前看过的电影,她曾评价男主角是个恋爱脑,病入膏肓的程度几乎等同于被猪油蒙住心。
这块猪油现在也蒙住了她的心。
没有感觉?怎么可能。
日渐旺盛的食欲抓挠她的喉咙,她感到口渴,感到饥饿,呼吸中盈满温暖的极具诱惑力的香气。
她总是不知不觉靠近他,想把脸埋进金发青年衬衣领口处露出的锁骨,发出小动物一样满足的呼噜噜。
牵手好舒服,温热的掌纹摩挲她冰凉的指尖,距离感被理所当然地缩小,脑袋找到支撑点般靠在他肩上。
想贴贴,想撒娇,想在他喉结上留下牙印后逃跑,被抓回来再装模做样求两句饶。
想在他进厨房的时候像个挂件一样跟在旁边绊手绊脚,趁机偷吃,一边忙着拿手背抹掉唇边的番茄汁一边说:番茄神秘消失事件?不知道耶,是不是厨房里进了硕鼠?
想在警视厅加班之夜打电话给忙碌的公安,得知他也深陷工作地狱她心里就平衡了。
想在朗姆违反劳动法喊人大半夜出来加班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痛骂老登,骂得朗姆喷嚏一个接一个,重感冒住进ICU插呼吸管。
她潜入病房拔管,他在门外放风,事成后一起溜之大吉,坏蛋酒厂打工人为庆祝上司拔管乐点二十斤小龙虾外卖爽开啤酒之夜。
黑发少女像漏气的气球,瘪瘪趴在桌子上。
“和我交往不会有什么好处哦。”她慢吞吞地说,“没有情报放送大礼包,你也不能再拿之前的把柄威胁我。”
“我还会特别任性特别黏人,对你干什么都超级无敌理直气壮。”她掰着手指数,“你凶我我也不讲道理很大声哭给你看,永远站在道德制高点对你指指点点——完全是一桩亏本买卖,公安领导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心绞痛。”
“到那时再后悔就来不及了。”浅早由衣警告似地说,“可别说我没给你反悔的机会——唔!”
她鼻尖撞到安室透的胸膛,被他抱了满怀。
“不要突然抱上来啦,撞得好痛。”浅早由衣小声吐槽,双手诚实地回抱。
安室透低头看她,眉眼间全是笑意:“因为我太高兴了。”
“上一秒表白下一秒就收到肯定的回复,能不高兴吗?”浅早由衣嘀嘀咕咕,“可恶,被你拿捏了。”
明明对和公安卧底交往之后有多少潜在问题和麻烦事心知肚明,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违背本心说出拒绝的话。
什么人会在平安夜拒绝喜欢的人的告白啊,不管有没有人做得到,反正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