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最初想托付宋谨的并不是找铃铛一事,而是想拜托宋小哥白日下水去寻囡囡,但又一想,他们抬尸工想下去,也必须要岳常的首肯才行。
擅自行动难免会丢了差事。
宋谨帮过她许多次,她不能害了人家。
不过当褚朝云听完囡囡的故事之后,女子的心却直接就沉到了谷底。
“你脚下所站的位置,曾经出过一条人命。”
“七八岁的年纪就这么没了,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人命?
七八岁的年纪?
褚朝云不得不怀疑,那晚钟管事跟她所讲之人,就是刁氏的女儿囡囡。
可若按照钟管事的话来推测,囡囡根本不是从栏杆上跌落入水,而是从花船上掉下去的。
或许囡囡死的时候,钟管事就站在船上看着她。
那为什么不救人?
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女孩溺水而亡,钟纯心到底为什么不肯救人呢?
褚朝云猜测过,或许囡囡就是被钟纯心给推下去的。
可钟管事跟她说起此事时的神情,眼中只有无奈和悲凉,却并没有片刻的心虚。
钟管事并不是个善于掩饰情绪之人,所以,这便不得不让褚朝云又打消了念头。
但无论这件事的真相是什么,她都觉得囡囡大概已经不在蕤河里,至少不会还停留在西码头的那一片区域。
可刁氏的心结总要解开。
褚朝云落到河底,一边往可能会出现尸骨的地方摸去,一边将红绳穿起来的小铃铛握在手中。
她抓了一把河底的淤泥,试图让泥水渗进红绳和铃铛里。
这是她托宋谨仿制的,依据的就是刁氏的描述。
时隔太久,刁氏也不太能说得清楚那小铃铛的样子了,可市面上铃铛有好几种,若是挑错了,这计谋便会被轻而易举的揭破。
同刁氏结识一场,又同为女子,褚朝云不愿妇人总活在悲痛之中。
所以这假的遗物,也不过是个宽心的善意谎言罢了。
褚朝云尽力的在水下寻找,几次上来换气之后又潜回去,假遗物归假遗物,但这事她既然应了,也必定会尽心到底。
可寻了足足半个时辰后,褚朝云仍旧一无所获。
她回来船上,坐在船板处不停地吸气,感受到胸腔内被挤压光了氧气再度回来,脸色才好看了些。
见刁氏游魂一样的盯着水面,褚朝云脱下袯襫,轻轻说道:“其实没寻到,也不是坏事。”
刁氏木讷地望过来,眼带希冀的看向她。
褚朝云默默叹息一声,继续说道:“或许囡囡并没有死,也或许……她即便真是落水了,也不似随青娘子那般,是被歹人所害的。”
刁氏张了张口,进而低下头,喉咙里咕哝一声:“没有尸首,囡囡的身体就没有被石头绑住……她还有活着的希望,万一被好心的人救下,收留了也说不定呢……”
褚朝云见妇人无知无觉地说着话,眼角的泪珠却不停往下滴落。
她便知道,刁氏说的那些,连自己都没有办法相信。
无奈之下,她从袖口里取出红绳穿起的小铃铛,小铃铛里塞的麻线已经被取掉了,这会儿轻轻晃动,还会发出一声声的脆响。
听到铃铛声,妇人的眼眸遽然瞪大,整张面孔仿佛活过来一样。
妇人一把抢过铃铛,珍惜的捧着,贴向自己的心口,然后睁着眼睛看向褚朝云,急切问道:“这是你在水下找到的吗?这是你在水下找到的吗?!”
褚朝云缓缓点头,转眼就看到徐香荷也在身后偷偷抹泪。
女子回过头来,未免刁氏之后看出这不是囡囡戴过的那个,便小心翼翼道:“婶子,不如我们先回屋里去,您在好好辨辨,这是不是囡囡的那个。”
“好、好,我们这就回,这就回!”
刁氏蹒跚着起身,徐香荷赶忙扶住她,二人一步一步绕去木梯,往暗仓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