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来人身份,李二达登时一颤,人就清醒过来。
不知怎么,平时这群衙差他也时有遇上,但以往他只是会故意躲着些,难免冲撞,内心却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可今个碰上之后,他的脸顿时就吓得惨白,脑门和后背上,甚至还出了不少的汗。
那衙差只看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手握长刀一挥,说了句“出发”,一行人便分了四五路,各自往各自的方向而去。
人群最末,宋谨和朱力他们分到要往北码头去。
几名同僚边说边走,宋谨略微回了下头,刚好就看到了李二达。
那日在街上,二人错身而过时,宋谨就总闻到这人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味。
今个虽离得远些,再加上对方又喝了酒,本该是闻不到什么的。
可那股子味道却实在重的冲鼻子,宋谨微微皱眉,然后转回了头,跟着朱力往前慢慢走去。
人群散去半晌,李二达却还僵在原地,等到在动作时,脚丫子都站麻了。
他一回头,这才发现那些劳工此刻还藏在胡同深处往外瞧。
李二达不敢跟衙差耍横,对这些劳工,倒是想骂就骂。
这会儿他手里没拿鞭子,再加上酒劲闹得头昏脑涨,整个人也浑浑噩噩地,于是一边吃力的往胡同走,一边骂骂咧咧道:“妈的,一群下贱货!谁叫你们出来的,都给老子滚回去!!”
李二达一副被酒气掏空的虚弱相,就连张嘴骂人,听着都有些不太利索。
那群劳工见没热闹看了,又怕他真回去拿鞭子,就一个推着一个,老实的往回跑走。
站在最后的褚郁跟项辰离着李二达尚远,倒是没忙着动。
可老陈年纪大,人也谨慎。
见这俩小的似乎是傻了,便催促的想要拽他们:“快回去,快走,别看了。”
劳工们鱼贯而入,一股脑就全进了屋子,而胡同口的李二达却并没离开,反而继续喝骂着往里边进。
褚郁被老陈拉住胳膊的时候,小少年忙回头去看项辰。
项辰推了他一把,小声说:“我去茅房,你先跟陈叔进去。”
褚郁心想,上茅房这事李二达反正也不会管,就暂时放心的跟着老陈进去了。
李二达走进来之后,口中难听的话仍然没停,此刻他的脑袋越发昏沉,几乎看月亮都是重影的。
今个的酒喝的实在太猛,也不知道明个还能不能起得来。
该死的赵大,凭什么处处压他姑母一头!
要是他姑母的权力再大些,他哪里还会受这份鸟气,就算是赵大这畜生,也他妈要给他让路!
李二达走进来之后,便站在墙根下胡乱的想着。
他一会儿怪李婆子没本事,一会儿又怪赵大踩在他头顶上。
再加上那酒劲似乎隐隐有攀升之意,他原本只是觉得脑子发热发胀,可这会儿,头已经开始剧烈的疼起来。
李二达并没注意在他身后不远处,还站了一名个子不算太高的人影。
那人低下身子,缓缓拿起墙边倚着的木棍,一脸恶狠狠地,照着李二达的后脑便来了重重一下。
……
“啊”的一声惨叫传来,直穿破云霄。
褚郁忽的惊醒过来,伸手一摸,正摸到手指有些冰冷的项辰。
他把自己盖着的草垫子分出去一点,然后揉着眼咕哝:“小辰,你手怎么这么冷啊?才上完茅房吗……”
项辰此时心跳的厉害,见褚郁拽住他的右手,便有些慌乱的将左手藏进了身体下。
那袖口侧翻出来的地方,正落着一个血点。
血点轻而浅,微微扩散晕开一些,显然是才溅上不久-
褚朝云撑在船栏,从三层遥遥望去。
看了好一会儿,见那些衙差都各自去忙了,一想到自己那面粉水大概也快要沉淀好,便没再理会这边的事,迅速下木梯回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