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按照褚朝云的审美,其实钟管事算是个美人,如果不那么冷薄的话。
来人眼角落了点疲惫,显然是被婆子叫起来前就已经睡下了。
此刻她坐在椅子上,面容懒散,锐利的气质也收敛不少。
“好大的本事。”
她伸手一指褚朝云,并没去看“突然就醒酒”了的褚惜兰。
褚朝云“嘻嘻”笑了下,脸皮厚似的走近,然后有理有据的解释道:“情况紧急,这也怪不得我咯!要是他们不肯赔银子就跑了,明个一早您不还得追究我的责任么,我这叫自保~”
“是么?”
钟管事不咸不淡的扯了下嘴角,“你以为,现在我就不追究你了?”
褚朝云没吭声。
钟管事像是懒得掰扯,起身往竹筐那看了一眼:“老这么窝着,你腿不疼么?”
屋中三名女子闻言皆是一愣。
钟管事俨然是识破春叶的藏身地,她定定望着那处,像是难得有点耐心要等春叶自己出来。
顷刻,竹筐的盖子被掀下去,春叶顶着一头稻草,惊恐又狼狈的走了出来。
褚朝云见她蹲了太久腿站不直,便立刻跑过去扶住她。
春叶在竹筐里的那阵子,已经慢慢想明白了不少事,那两名客人的身份显然并不普通,而李婆子也是知道的。
不过李婆子并不顾她的死活,随口就点了她过去伺候。
如果不是钟管事提前给了她帷帽,教了她该怎么应付,她恐怕早就死了。
虽说他们船娘和岸上的劳工,心中无时无刻不想要这群管事的命,可大家也并非盲目的一竿子打死所有人。
钟管事根本是在救她。
无论那日,亦或是今日。
想通其中的关窍后,春叶便朝妇人艰难的行了一礼,“多谢管事救命之恩,我——”
一声冷笑,打断了她要说下去的话。
钟管事提眼扫量女子,而后似笑非笑说了句:“你胡扯什么?我救你?想得美。”
褚朝云:“……”
吃瓜观众褚朝云已经领教过这一点,钟管事就爱这么怼人。
“还有。”
钟管事慢慢悠悠走到春叶面前,低眼扫过她那双绣有东珠的鞋子,不客气道:“整天穿着这双鞋招摇过市,怎么?很会显摆你有熟客的赏赐么?”
春叶不敢应声。
妇人转身便往门外走,一伸手,连同褚朝云也叫了出去。
褚朝云向来用装傻充愣应对钟管事,没成想刚迈步出来,就遭了对方一记白眼。
“装傻充愣的技能学的不错么?”
褚朝云干咳两声,也低垂着头不吭气。
钟管事困乏的按揉了下太阳穴,冷淡道:“今个他们俩都受了惊,你去弄些吃的给他们压一压,晚点歇业时,再叫他们跟着赵大回去便是。”
褚朝云本想等歇业再去炖鸡汤,这下有了名头,顿时轻快的一笑:“好嘞!”
“德行。”
钟管事迈步往船口去,似是欲言又止,身影在艞板处顿了一顿,终归是什么都没说。
褚朝云送走管事,抬头望一眼雅间上方,蕙娘正焦急地探头要往下看,俨然是也听说了春叶的事。
褚朝云看看四周见婆子不在,就朝蕙娘轻轻摆手,似是再说“已经没事了,放心”。
蕙娘得到知会,提起来的心才算落了地去。
再回来时,那半扇残破的大门已经被抬走了,褚朝云望着没点油灯的小屋,重重呼出一口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