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香的热气飘起,不停扑着面颊。
褚朝云和徐香荷夹红烧肉的动作同时一停,互看一眼彼此,就将夹起来的两块肉各自埋进饭粒中。
二人从筷子换到勺子,学着孩童吃饭那般,把碗里的肉和米饭全都捣碎在一块。
跟着一大口下肚,糯米饭的口感果然又提升了一个等级。
二人对着笑起来,而后都催促着刁氏也去尝尝看。
最后,褚朝云吃干净碗里的饭后,看着米饭拌肉怼出的油汁还粘在碗边,心说,还是多种食物搅在一块口感更突出些。
所以那个米糕,怎么就非得是糯米加糖?
太单一,不可取。
吃过饭时间也就不早了,虽说这棉花已经买回来了,但褚朝云乏得很,说什么也要明天养足精神在装枕头和被子。
褚朝云吃到合口味的糯米饭,连做的梦也是香甜的-
翌日又轮到她清扫雅间。
褚朝云想着,等会儿吃过早饭先去把棉花弄弄好,就赶着早的提了桶水先去楼上干活。
西码头今日比往常要安静不少,那些在赵大手下劳作的劳工们也都纷纷杵在一旁,像是在等着什么。
因为褚郁也在队伍里,且少年年岁浅,个头还没长起来,和他们站在一处时便分外显眼。
如今褚朝云在船上和刁氏、徐香荷也算是组成了三人小分队,三人抱团同进同出,除了互帮互助,偶尔一起唠嗑解闷日子也变得好过不少。
而褚惜兰虽说才上船不久,但春叶和蕙娘知道她同自己的关系,便也会时不常照应一下。
他们姐弟三人中,褚朝云最担忧的,就是褚郁了。
以往每次她站在三层往西码头看时,小少年总是独自一人闷不吭声地搬货,偶尔做的不好,还会被其他人嫌弃,被赵大教训。
褚朝云放下盛了半桶清水的木桶,突然有点不太敢往那个方向看。
她低头擦了两下雅间的雕花木门,一个没忍住,还是望去一眼。
褚郁之前那几日没露过面,若想知道原因,恐怕还得等刁氏下次遇上宋谨再说。
就在她若有所思的望着那处时,忽的,人群里站起一人来。
站起的少年看着和楚郁年纪相仿,乱草一样的头发披在肩后,面色灰败的明显,即便褚朝云跟他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依然看出他状态不佳。
少年身穿和褚郁差不多的短打,衣衫上面遍布着长短不一的口子,从内里渗出的血渍像是已经凝固多日。
一眼望去,风吹就倒似的单薄。
褚郁等待期间,一直低着头不知在干什么。
褚朝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在看地面,现在想想,大概是那陌生少年一直坐着,褚郁是为了跟他说话,才弯着身子的。
那少年是谁?
新来的吗?
褚朝云怔愣片刻,远处的马匹传来几声长鸣,一车车货物被驱车的工头赶过来,劳工们系好幞头,像是准备要开工了。
褚朝云也不敢在耽搁,重新投湿布巾,也迈步进到雅间去。
一通忙碌擦完了三层,提着脏水桶又下来时,褚朝云还没等过去拿馍,就被钟管事先叫住了。
钟管事和她对上视线,微眯了下眼,像是在犹豫什么。
直到半晌都没说出一句来,褚朝云便撑起一抹讨好笑意,预先问道:“管事可有事需要我做吗?”
她往厨房瞟了瞟,便觉得今个真的挺怪。
因为就连平日早早过来准备吃食的厨娘也没在,厨房的烟囱没有一点烟雾,冷锅冷灶的看着便毫无人气儿。
褚朝云微讶着挑了下眉,收回视线时,钟管事仍在看她。
似是又看几眼,钟管事眉宇一蹙,然后才语调平淡道:“你……去厨房给姑娘们做饭。”
褚朝云“哦”了声,还以为是什么事。
随即,她又习惯性的问了声:“要做几位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