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令雪推翻了传闻中姬家长公子偏宠幼弟,与继母关系不冷不热的消息有了新的认知,这根本就是与继母更亲近,对幼弟既爱屋及乌,又下意识抵触。
但听说,姬长公子的生母死于他三岁时,直到十岁都无母亲照料,十岁后,安和郡主嫁给姬忽,开始照料这个孩子,因而即便这位继母只比姬长公子大了六七岁,但相较于小九岁的弟弟,更亲近继母也不算多奇怪的事。
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程令雪总觉得姬君凌看安和郡主的目光很怪,既有着敬重和孺慕,又透出侵略性。
这种目光她很熟悉。
姬月恒时常会这样看她。
想到那个荒谬的可能,程令雪对姬君凌弑父夺权背后的原因,及师父对姬君凌恨意的来由有了猜测。
世家大族,可真乱啊……
这里只她一个外人,又来了个陌生的人,程令雪很不自在。
拘谨放在席下的手被轻握住。
“别紧张,都是一家人。”
这三字一出,对面的姬君凌这才抬眸望了过来,目光在程令雪面上一顿,他看着她,剑眉间略有思忖。
“这位——”
他刚开了口,被姬月恒以不冷不热的慵懒语气打断:“初次见面便盯着姑娘家看,母亲从前便是这样教诲长兄的么?长兄太过冷厉,吓着我家阿雪了。”
姬君凌漠然错开眼。
“抱歉,是我唐突,只是觉得这位姑娘颇为眼熟,冒犯了。”
话是对程令雪说的,他对这个异母兄弟的态度既忍让,又没什么耐心,说罢看向上首垂目拨弄玉箸的女子。
安和郡主头也不抬,百无聊赖地夹起一块糕点:“我这没什么讲究,快些吃完散了,让你们母亲静一静。”
一句“母亲”,让姬月恒眸中浮起玩味的浅笑,姬君凌则微微蹙了眉。
他端起酒,一饮而尽。
啪嗒——
酒杯磕上食案。
姬君凌兀自又倒了一杯,拒绝身后侍婢的服侍,开始自斟自酌。
“他吓到你了?”
长兄有心事,姬月恒眼底笑意越发愉悦,旁若无人地摸了摸程令雪的脸颊,柔声安抚她:“有我和母亲罩着你,别怕。长兄为人和善,他只是生来不爱笑,否则也不会年近而立还未娶妻。”
程令雪恨不得堵住自己耳朵。
你想找死可别带上我!
别以为他这看似敬重兄长,实则阴阳怪气的语气她听不出!
但,不得不说,这热闹挺好看。
程令雪悄然觑向姬君凌。
青年只抬眸淡淡扫了一眼姬月恒,眼中流露出隐忍和纵容。
而上方的安和郡主一粒一粒地夹起长生果放入口中,完全不理会下方兄弟两,只是在她望去时点了点手指。
程令雪忙收回看热闹的心思。
厅内陷入尴尬的沉默,她端过酒杯,给自己倒了杯屠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