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女子参加科举这件事多少有点反李世民的常识了。
开办女校和织院这些,其实都跟朝政无关,许负一个人就可以做到,挂上官府的名,只不过是为了减少麻烦,并且达到最大最好的效果。
但是科举完全不是一回事。历朝历代以来,自然不乏有女子当官或者掌权的事情,但她们要么是凭借身份(如公主皇后太后),要么是凭借功劳(如历史上的许负秦良玉等),要么就是在宫廷当女官,从来没有通过科举入官场,并且从而成惯例的。
一旦开了这个口子,那就等于鼓励天下所有女子参加科举,进入官场,为官做宰,封侯拜相。
那将不是一两个人的传奇,而是整个女性群体的力量。
所以李世民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他首先考虑的是,这件事对整个国家来说是利是弊,朝会上提出来能通过吗?会有多少大臣反对?真的能推行吗?
虽然魏征劝过他,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但事实上遇到这种难以抉择的问题,当然要先问自己信得过的人。
如果连自己人都不同意,那放到朝堂上别人更不同意。自己的利益共同体都不能达成一致的话,又怎么能够指望旁人?
“陛下方才是说允许女子参加科举吗?”房玄龄吃惊过后,很谨慎地确认了一下。
“对,只是一个突然的想法,你觉得可行吗?”李世民问。
许负马上道:“我觉得可行啊,很可行。”
她用力地点着头,像这样就能增加几分说服度似的。
“你觉得可行?”李世民便低头看她,“为何?”
“大秦民风彪悍开放,淳朴骁勇,女子进入官场的阻力并不太大。像巴清夫人这样的顶级女企业家,不仅凭借丹砂产业享誉全国,给秦始皇陵提供大量水银,又斥巨资支持修长城,始皇誉其为贞妇,为她筑女怀清台。这样的人堂堂正正地进入官场,执掌商业赋税之类的官职,有什么不可以呢?”许负举了个最近的例子。
【据说巴清资产有约合白银八亿万两,赤金五百八十万两。我的妈耶,好恐怖的数字。】
【这个赤金到底是金还是铜?】
【我觉得是金子,赤应该是纯正的意思,不是指颜色。】
【不好说,这个时代经常用金形容铜,因为铜其实也是金光灿灿的,不是大家印象里那种青铜,那是被岁月腐蚀的。】
“比如平准令、都内令?”李世民微微一笑,“这种官职就是治粟内史底下管物价财货的,她确实能胜任,说不定还能给国库涨一涨钱财。”
房玄龄略微点头,皱眉道:“话虽如此,但大秦只有一个巴清夫人。”
“怎么会只有一个呢?只是其他人不为我们所知罢了。”许负据理力争道,“擅长赚钱做生意的女子难道只有巴清夫人吗?”
她指了指她自己,不言而喻,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这一点。
“为官与经商,乃是殊途,不可同日而语。”房玄龄不把话说死,但言语之间,显然是不大赞同的。
“陛下,平阳昭公主仗打得怎么样?”许负转而选择攻陷真正有决策权的人。
李世民不假思索:“甚好,进退有度,英勇果敢。”
“比李元吉怎么样?”许负故意问。
“他也配跟阿姊比?”李世民脱口而出。
【辱平阳公主了】
【公主:什么晦气东西,别来沾边。就知道逃跑的垃圾玩意儿,回回打回回败,菜鸡一个,指定是来降低家族胜率的。】
【公主要是知道有人拿她跟李元吉比,能气得掀开棺材板把李老四抽一顿。】
【哎,你说都是亲兄弟姐妹,怎么能有人烂到这种地步呢?真就一个优点也找不到。长得丑娘讨厌,性格暴虐二凤讨厌,干啥啥不行还想让老大老二自相残杀,自己坐收渔翁之利,无德无行面目可憎,就擅长溃逃。】
【就这种烂人,都能封王呢,还不是投胎投得好?】
【人生最大的分水岭就是羊水,还有人不知道吗?】
“如果公主入朝,做个武将,是不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许负再接再厉,拿李世民关系很亲的人做比,效果还是不错的。
至少房玄龄无法反驳,他认识李世民很早,自然也了解那位平阳公主,知道她的能力和性情。
“但公主本身就有参政的权力。”房玄龄这样说道。
【汉唐的公主确实是有权力的,比宋明的公主过得自在多了。】
【上回讨论和亲的时候我就想说了,大宋是不和亲,一个靖康之变皇室几乎全军覆没,东京百万人被铁蹄践踏,死伤无数,十室九空,公主流落异族为奴为婢。明朝也不和亲,但很多公主过得也挺惨,公主驸马见一面都得被管家勒索钱财,还有嫁给肺痨的,驸马纳百位小妾的。清朝一大堆公主联姻蒙古,几乎代代都送。本质上,在封建时代,整个女性群体都是被压榨的对象,无论阶级。】
【强者压迫弱者,富者压迫贫者,男性压迫女性,层层压迫,要不怎么说是“吃人”的社会呢?】
【所以能争取权利的时候一定要争取,绝不能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