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被泼了吗?
——算了,也不是头一次了。
她倒是无所谓了,反正伤口好得七七八八,不怕因此而化脓。横竖,她死不了。
那既然死不了,就不是什么大事。
却没想到,秋水发号施令道:「去把她的脸给我洗干净。」
「……!」盛云霖一惊。
秋水嗤道:「当日我便觉得不对劲儿。泼了你一脸水,你拿袖子一擦,怎么白得跟鬼似的?如今我倒要看看,你这张脸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她身后的两个女孩子走上前来,一个摁住了盛云霖,另一个动作僵硬地给她洗脸。
「别碰我!」盛云霖怒吼道,「她算什么人?你们两个就这么听她的话?不怕挨罚吗?!」
那两个女孩子不敢说话,只是动作更用力、更快速了起来。经过这些日子,盛云霖瘦得几乎只剩下了一把骨头,根本没有力气,再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沾了清水的麻布在她的脸上胡乱地擦过。
随着盛云霖那白皙却病态的皮肤一点点露出来,秋水的眼睛眯起,目光变得愈发危险起来。
「藏得可真深哪。」她阴阳怪气道,「我如何也没想到,掖幽庭这种地方,还能有这等颜色。」
「……」盛云霖的神色紧绷。
「不过,以后便不存在了。」秋水勾起唇角,从袖中掏出了一把刀来。
明晃晃的刀面反射着从窗子透出来的阳光,分外刺眼。
秋水的神色如蛇蝎鬼魅一般,她一步步凑近盛云霖,和她面对面,鼻尖之间只有不到三寸的距离,然后摇摇头,做出一副惋惜的神态来,道:「可惜呀,这个地方,不需要这样的脸。」
盛云霖的心跳加速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随着刀刃接近她的面庞,她咬紧牙关,闭上了眼。
「住手!」柴房之外,忽然有人喝道。
门外乌泱泱地站了一堆人,全是浣衣组的仆役们。高声喝住秋水的那个人叫兰草,平日里没少和秋水别苗头。而在她一旁,站着一个气质与周围人完全不同的女人,看上去二十五六岁,发髻精致,衣着规整,一看便是高阶宫女的打扮。
「徐姑姑。」兰草道,「我下午发觉秋水不见了,本以为她只是偷懒不想干活,没准备叨扰您,可我找了一圈,却发现她带着人来了柴房里,想要用私刑!」
「我、我没有!」秋水也慌了起来。
「那你手上拿着刀做什么?你不就是想刮花云枝的脸吗?!」兰草高声道,「本就是你陷害她,才让她受了鞭子,在这里等死,如今她命大活了下来,你气不过,便要来毁了她的容貌!秋水,云枝平日里连话都没跟你说过几句,你为何如此歹毒?」
盛云霖的心跳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徐姑姑,这个名字她听说过的。掖幽庭里的所有罪仆都归她掌管,就连管事太监都要给她几分面子。因徐姑姑只是顺带着兼管掖幽庭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是以平日里几乎不曾过来。
盛云霖忽然很想嗤笑。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被秋水拿来撒气,这才挨了鞭子,却没一个人敢为她出头,任凭她在柴房里自生自灭。如今冒出来的这个,早不出头、晚不出头,偏偏在这个时候,带着徐姑姑闯了进来。
——这是要把她这件事情,利用到底啊。
徐姑姑道:「把秋水给我压下去,等候发落。」
旁边那两个被秋水带过来的女孩子立刻跪在地上求饶。
「这两个人……」徐姑姑皱起了眉。
「姑姑,她们没有对我做什么。」盛云霖平静道,「她们也是被秋水强迫的。」
「对对!我们是被强迫的!」
「我们只是来给云枝洗了个脸啊!」
女孩子们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徐姑姑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这次先饶过你们。」
她的目光又扫到了盛云霖的脸上,这才发觉了盛云霖那不同寻常的容貌,神情间也染上了几分变幻莫测的奇怪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