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还有朝臣担心云若再蛊惑圣人,为免后患,纷纷上奏要求倪昀处死她。倪昀不忍,他虽痛恨云若通敌,但仍然无法斩断对她的情丝。
太后更是深恶痛绝,亲口表示要倪昀斩草除根,如果皇帝不下旨,便由她来下令。
正好这日倪昀下朝后来我这儿用膳,逗了番瑜儿,面上缓和了些。
他紧锁眉头,甚是难过,「瑶瑶,云儿为何还要和大藩联系?她在那儿受了那么多屈辱,怎还会背叛朕帮他们?」
我帮他添菜,问:「皇上,妹妹没有说什么吗?」
他摇摇头,道:「本来抓到了那个差点撞倒你的宫侍,但他一见人来抓便服毒自杀了,侍卫们在他的住所搜到一封信,恰是当天云儿写给大藩探子的信。亦是因此事,朕才发觉宫中竟已充满了奸细。
「将宫内清洗一番后,朕去问她,她不否认,亦什么都不说,只笑着哭,哭得朕的心都碎了。朕如何都想不明白!如今群臣皆逼朕处死她,朕实在狠不下心。」
果然是新帝,心志仍优柔寡断。我在心底冷笑,虽说是刻骨铭心的少年情意,但不知他在知道真相后会作何反应呢?
「皇上,妹妹身边的宫女凝雨呢?可拷问了她?」
说至此,倪昀的脸迅速沉下来,「凝雨在事发前两天便出宫了,至今未寻到。」
「出宫了?」我喃喃,「怪道小圆儿前两日探亲回来后提过一嘴,说他在街上看到了一个与凝雨长得很像的女子。」
「在哪儿?」倪昀立马问道。
「皇上别急,臣妾唤小圆儿来问话。」
我让紫萝叫了小圆儿进来,在得知大致地方后,倪昀派遣侍卫火速去捉拿凝雨。
不消三日,凝雨便被抓回宫中。在慎刑司没坚持多久,她就全数招供。
她本是云若和亲时跟随的小婢女,妃妾众多的大藩可汗极好酒色。在一日酒后,可汗见她颇有姿色,强行占了她。
云若虽愤恨,但想着异国他乡心腹本就少,用凝雨来笼络可汗也好。于是,凝雨就此成为云若争权夺利的工具。
云若见凝雨颇受可汗喜爱,竟生妒恨,日日磋磨她。
日子一长,凝雨本想寻死,偏这时有了身孕。与此同时,云若也有了身子。不久后,二人接连生下男孩。
本想有了孩子也算有点盼头,偏这可汗沉迷酒色日子太久,竟毫无预兆地死在了妃子帐中。
几个儿子好一番抢夺后,新可汗即位,本要杀死这两个小弟弟,可他垂涎云若的美色,顺理成章地继承父亲的妃子后,应了云若的哭求,留下了她们的两个孩子。
新可汗好战,败给南朝后,虽屈辱地拱手让出了云若,但扣下了她们两人的儿子,威逼二人为其传递信息。
在这一年里,云若在宫中为新可汗安插了不少眼线,手还未伸得更长,便被倪昀查到。
凝雨在得知太后要彻查皇后被害一事时就忐忑不安,便手持宫牌顺利溜出宫躲藏起来,想寻时间回大藩。
而且她自知死罪难逃,一股脑将私密全吐了出来。
「云若小产不仅不是皇后所害,也不是其他娘娘所害,而是她自己喝的药。」
见倪昀大惊失色,凝雨咯咯直笑:「皇上,您要将她接回南朝的前一晚,可汗宠幸了她。为了不让您发现孩子的月份不对,云若眼睛都不眨就决定用此胎来陷害皇后娘娘。皇上,您爱的女人在大藩,为了争宠脑袋都削尖了呢!」
「闭嘴!」倪昀拂袖摔碎茶杯,高喊宫人将凝雨拖下去,怒目圆睁,直直跌坐在椅子上。
我担忧地迎上前,心中却涌出一阵快意。
他颤着手捂住脸,过了许久,看向我时已双目赤红,声音沙哑。
「皇后,朕是不是错了?」
「皇上,您是天子。错的是她,她辜负了您的真心。」
他微微点头,弯着脊背,面容隐没在烛光照不到的暗处。我站在他身旁,上前揉着他的头。
又过了许久,他动起来,冰凉的手握住我的,声音似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三日后,送她上路吧。」
犹豫片刻,我又问:「皇上可要去送送她?」
「不用了,你看着办。」倪昀颓然摇头。
见他沉默着离去,我想,他的云儿,应当在今夜就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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