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云若解除禁足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兴许是上次马前失蹄让她韬光养晦起来,出不了殿门,她便每日在寝宫里给倪昀写信,侍卫只是遵旨看守人,未得到过不许贵妃给皇帝送信的旨意,亦怕这受宠的贵妃娘娘解禁后会秋后算账,加上凝雨惯会打点,于是除了人不许进出,其他要求一概满足。
云若如此接连写了两个月的信,把倪昀的心肠写软化之余,又在某日于殿中弹起琵琶。琵琶声如诉如泣,她弹的正是少时二人的定情之曲,引得下朝的倪昀去见她。
第二日,云若的禁足解封,只是六宫之权由月妃协理。
月妃自被云若掌掴后怀恨在心,她逼死周美人时,显国公没少在前朝弹劾她,如今六宫之权在握,不说可与她分庭抗礼,至少有娘家撑腰,不至于完全落下风。
云若亦知自己后宫树敌众多,虽不在意,但仍收敛起性子来,如蛰伏的毒蛇,伺机而动。
倪昀依旧不许宫妃来打搅我,显然对我腹中的嫡长尤为看重,时常下朝来毓秀宫陪我用晚膳,就寝就去月妃或云若那儿,偶尔去其他嫔妃宫中调剂一下,在后宫游刃有余。
在云若解禁后的第十天,我照常挺着孕肚漫步在去御花园的路上。
途经钟灵殿的门前,地上湿漉漉的,紫萝小心翼翼地扶着我,仔细看了看。
「娘娘,咱们绕一边走,小心地滑。」
我点点头,由她扶着我绕开湿地,谁想一个宫人突从里头跑出来,直直地撞到了紫萝身上。
巨大的冲击力袭来,紫萝自然受不住,整个身体压着我往地上倒去。
「娘娘!」
幸好身后的小宫侍眼疾手快,忙用身体挡在我身前,把我用力扶住。
「你想死吗?冲撞了皇后娘娘,要是小皇子有个什么万一你赔得起吗?」
紫萝站稳后,惊魂未定地扫视我一眼,确认无碍后,转头对那宫人破口大骂。
那宫人自知闯了大祸,匍匐在地上连连求饶:「奴才知错!奴才知错!求皇后娘娘饶了奴才吧!奴才不过是受月妃娘娘之命来钟灵殿送东西的,一不小心冲撞了您,皇后娘娘恕罪啊!」
「你是月妃的人?」我问道。
「是,是,奴才是月妃娘娘宫中的洒扫宫侍,求皇后娘娘开恩!」
「所幸本宫无事,这次就饶了你吧。宫中当差,应当万分小心,下次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我摆摆手,制止了还想追究的紫萝。
那宫人感恩戴德地叩谢一番,畏畏缩缩地贴墙根站着。
待我走到御花园的亭子里坐下歇息,紫萝疑惑道:「娘娘,为何不责罚那名宫人?若不是小圆儿扶住了您,后果不堪设想。」
「他又不是月妃的人,罚了他有何用?」
「他不是月妃的人?」紫萝若有所思,「那他为何要说自己是月妃的人?」
我看着开始吐蕊的桃花,缓缓道:「为的就是让我对月妃产生疑心。借刀杀人这一招,她可真是屡试不爽,想让我和月妃反目斗起来,她便能坐拥渔翁之利。」
「这个背后之人是?」
我没有回答。
天空有寥寥几只大雁结伴飞过,春日苏醒的气息和冬末顽固的寒意夹杂在一起,让我不由得裹紧了围脖。
「娘娘,咱们回去吧。」紫萝自然注意到了。
我摇摇头,「再等等。」
果然,不过须臾,就有脚步声朝这儿来。
「姐姐,妾身好久没见到你了。」」来人娇声笑语,好不开心。
我亦微笑作答:「妹妹,本宫确实有段时日没看到你了。」
云若扭着腰肢坐在我面前,亲热地摸摸我的肚子,眼里闪过狠厉,「妾身的孩子没了,姐姐的孩子倒是怀得好,一声不吭就怀孕了三个月,但想借孩子翻身,姐姐未免自信了些。」
「你的孩子怎么没的,你自己忘了?」我不动声色地反击,「你的心多狠,为了复仇连孩子都能舍。」
我抬眼看她,轻声道:「不过也是,一个孽种,你岂敢用来混淆皇室血脉?不如狠狠心自己下手,一石二鸟。」
云若浮在面上的笑意迅速敛去,美目盛满戒备和阴狠。
她盯着我许久,倏然一笑,「姐姐说的什么胡话?妹妹现在满心满眼都盼着您安安稳稳地诞下嫡长子,好让前朝后宫乐乐。」
我站起身,吩咐紫萝在这儿等我,又对云若说:「妹妹,不如扶本宫去前头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