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只要这样做了,长姐就能永远逃过战场上不长眼的刀枪,永远平安,永远喜乐。
我爹爹闻言急得坐立难安,就差去和他一起在宫门外跪着,将这位爷哄回去。
长姐却没事儿人似的,照旧在府苑里舞剑,在教场上练兵。
「一个大男人,还能跪死不成。」
她无心理睬齐怀安,她的长剑出鞘,指的是东北方,是她即将出征的沙场。
齐怀安跪到天明,皇帝终于走出来,他虔诚地叩了个首:「臣弟求陛下,救臣的心上人一命。」
皇帝一脸蒙:「朕何时要你心上人的命?」
「此次出兵北方,应将军凶多吉少……」
皇帝立刻会意了,笑得莫测:「怀安,你是想驭虎啊。」
多感人。
啧啧,只是可惜了。
齐怀安并不知道,长姐的长剑所指,除了北羌,更是那位戍守边疆的大将尹青山,是引她前行的明月光,是她拼死也要守护的人。
很快,陛下的诏下了。
——将应家的女儿许给宝亲王为妃。
长姐闻讯连夜换上戎装,驾了匹快马逃出京城,北上而去。
齐怀安跪了六个时辰,最后却只换来我替姐出嫁,到头来,是将我跪回了府上。
17
齐怀安娶了我,却并不好好待我。
那日拿了剑之后,我起了高热,怎么都不好。
齐怀安请来的名医一批批换,我的气息却越来越弱,身子也越来越虚浮。
宫里的御医也来过,说我是受了惊吓,叠着心病,才如此难以治愈。
一把剑就能叫人如此惊吓,齐怀安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宁肯归结为他们都是庸医,治不好他口中「视若珍宝」的宝亲王妃。
我爹也来了一趟,要接我回将军府。
齐怀安不应,我爹二话不说便给这位女婿跪倒:「我已经没了一个女儿,如今,只剩如意这一个……」
话已至此,他只好将我爹扶起来,行了个礼,道了一桩往事:
「十多年前,我母妃还是个排不上号的美人,叫当时的钱贵妃寻了个错处,要趁着父皇不在宫中时,将我母妃拖走,私刑打死。幸而,恰逢岳母带着如是进宫探望太妃,如是那时小小年纪,却神勇万分,为了个公道,抢了侍卫的剑,守在素昧平生的母妃屋外不许人踏足半分,终于等来太后,救了我母妃一条命。」
这回,轮到齐怀安跪下,冲着我爹行了个大礼:
「岳丈一家,于我是救母之恩,而我,却没能照料好如意……」
「爹爹。」我烧得迷迷糊糊,听见声音,迫不及待挥着手,想要抓住我爹,「爹爹,意儿不要拿剑……意儿不要上战场,不要杀人……」
「好,好,不要,我们不要。」
「意儿想回家……别留在这儿,别留在边疆,我们回家吧……」
「好,好,回家。」
我爹老了,没了当年驰骋沙场的威武,——我竟听出他在哽咽。
18
回到将军府,我的状态慢慢好了些。
可当我偷偷同我爹说,我长姐没死的时候,他却摇着头道:「如意,你是烧糊涂了。」
怎么会是烧糊涂了呢?我明明不怎么高热了。
我告诉他都是真的,尹青山一早给我修了书信,告诉我这是长姐的谋划,她一早厌倦了沙场征战,只得佯死,好留在边疆,与心上人尹青山平平淡淡地一生一世一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