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在抖,我干脆一把抓住,那么冷,像个雹子。
「我自己来吧。」
他点点头。
可终于,我衣衫褪去,他的手按上我的肩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他拍拍我,示意结束这一场无理的荒唐。
「还是不了。」朗子愈揉了揉我脑袋,作为唯一能在此时施与的安抚。
说罢,他晃晃悠悠地撑着废腿挪去床边,用手捧着脸,又笑又哭。
那一瞬的,我便只剩心疼了,甚至忘了什么施婉君什么朗督军,忘了自己为什么来这里,又要做些什么。
我只顾着心疼,心疼他,也心疼我自己。
12
翌日,朗子愈没去出公差。
他死了一样窝在房里,叫也不应,问也不答。
直到晚宴上,朗督军宣布了两个月后,他与四姨太施婉君的婚礼。
在这顿饭前,我问了府上的老妈子。
这施婉君都是排到老四了,大夫人早逝我是知道,可怎么也从没见过另外两个姨太太呢。
老妈子意味深长一声冷哼:「昨儿夜里,四太太都叫成那样了,您还不明白?」
她凑近低声耳语:「前两个,早就被折磨死了。」
好惨,我打了个哆嗦。
朗督军说自己买下了施家从前的老宅,还定了德国运来的新款汽车,只为风风光光地把这位洛城前督军施德清家的小姐,三媒六聘地迎进府上。
听到这,我情不自禁地笑出声:「三媒六聘这词,督军也是真敢用呀,巧取豪夺是不是好些?」
一桌子的目光一霎的都停在我嘴上。
我尴尬地竖起一根食指,紧紧按住自己的唇。
朗督军于是继续说,什么洋人一样的西式婚礼呀,什么请了很多记者呀。
朗子愈面色铁青,用筷子在米饭里戳了戳,就撂下碗走了。
施婉君也放下筷子,一言不发地默默垂着头。
「干吗呢,继续吃啊。别理三公子,昨晚我没伺候好他,到这会儿了还在闹小情绪呢。」
我大咧咧地招呼着,整张桌子只我一个人酒酣耳热,享用正香。
不吃独食,我还不忘夹起块肥的流油的东坡肉,往施婉君碗碟里送:
「施小姐,您就是落了难,也别委屈自个儿,不值得。」
我说得真情实意,也着实不想委屈了这位美人,这缕白月光。
无奈我自己也只是朵残花,为她做不了更多。
可施婉君不领情。
她看了眼东坡肉,又看了眼我,一抬袖子打翻在地上。
「谁和你一样!妓子!轻贱的东西!」
她啐着,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说,脏的、贬损人的、戳心窝的,口若悬河,哪有个神女的样子。
我闭着眼睛受她劈头盖脸的唾沫。
等她终于啐得痛快,跑开了,我再睁开眼:「督军,就剩咱俩了,您多吃点。」
然后若无其事地举起筷子,刀起下一块东坡肉,送入口中。
油得直犯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