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
这个词对梅丽织来说,是她追求一生也难以得到的东西。
尤其在她看到打着“崔”字旗的急行大军,就在眼前时。
但这一瞬间。
梅丽织似乎参悟透了命运。
数年前,那条被亲族鲜血染红的大沽河,反复在她的噩梦中涌现,她每每惊醒之后,都会因为难以手刃仇敌,而于痛苦中煎熬徘徊——却原来这仇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梅丽织握紧袖间匕首,像许多年前她逃出父王软禁之地的那个雨夜一般,义无反顾地朝崔仁茂奔去。
与此同时,闫惜文也手握密信,坐着马车奔向楚元臻的寝宫。
楚宥敛来去匆匆,应当来不及探查长公主和崔仁茂联手造反之事,而他的手下对待玉诏这等前朝组织的话更是半句不信。
待玉诏无法向楚宥敛传递消息,更不知道韩翊有没有将此事告知楚元臻和楚宥敛。
毕竟大战在即,风云变幻,连炿盟却安静得诡异,谁也不知韩翊究竟憋了什么坏水……
颜玉皎怀有身孕,不宜来回奔波劳累,更不能轻易遇到危险。其余人也没有资格面圣,更何况事关重大,除了闫惜文,其余人的话也没有足够分量让陛下相信。
于是闫惜文自告奋勇,带着两个待玉诏的红衣人和待玉诏的密信,返回了皇帝的寝宫。
颜玉皎等得焦急难耐,望着满殿森然的漆黑牌位,竟觉得头痛欲裂,腹中隐隐作痛。
幸好老卢懂得些许针灸技艺,替颜玉皎把脉片刻,就稳稳下针了。
不多时,颜玉皎苍白的脸色渐渐浮上红润,明显恢复了几分。
她把怀中的手帕拿出来,又唤宫女们拿来笔墨,写了几个字:
[夫君亲启,听闻长公主与崔上都护合谋,不知长公主势力如何,内心犹如火煎……]
颜玉皎写完这些,望着手帕上的簪花小楷,不知为何,忽然想起新婚次日,拜见公婆时,郯王爷说要给她找个女先生教导她读书的事,可惜后来各种杂事耽误了,未能实现。
她轻叹一声,继续往下写——
[……来年中秋,妾还想一观夫君于月下舞剑之姿……今望夫君谨慎自守,早日与妾团圆——娇娇]
写完后,颜玉皎迫切地握住老卢的手臂,把手帕递给他:“想办法尽快教给敏王,求你们。”
第90章战火月夜
可惜这张手帕被老卢带走后,还没来得及交到楚宥敛手中,楚宥敛就已经发动政变,京城霎时大乱。
当晚,中秋前夕,明月高悬。
颜玉皎站在皇家祠堂的高台上,听到猎猎秋风中传来将士们的怒号声和兵器相撞音。
血的气息,无比喧嚣。
夜乌猛地窜过来,围在颜玉皎身边打转,尾巴快要转成陀螺。
颜玉皎沉默片刻,俯身轻抚夜乌的顺滑的毛发,她轻蹙起眉,语气是掩饰不了的担忧。
“小夜乌,夫君提前发动政变,难道是为了我吗?”
可惜夜乌不会说人话,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能把头怼在她的掌心,让她别担心了。
颜玉皎越想越焦虑,抬眸久久地凝望着月亮,长叹一声。
忽地,另一道叹息声随之响起。
颜玉皎立时扭头。
幽幽冷月下,韩翊提着一盏灯,衣角翩跹,缓步而来——显然这声叹息就是韩翊发出来的。
颜玉皎冷下
脸,抚摸夜乌毛发的手停了下来,夜乌察觉到她的情绪,警惕地看向韩翊,喉咙呜呜低吼。
韩翊看了眼夜乌,轻笑道:“表妹不必如此防备,我今日来,是想带你离开京城的。”
颜玉皎只看着他,一言不发。
韩翊倒是从容不迫,把灯盏放在地板上,站在颜玉皎身边,眺望宫门处的漫天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