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谭府,距离紫荆山不足十里一处山洞中,带着林明离去的麟漓沐在一石台上盘膝而做,熟韵俏脸稍带些许忧愁,沾血白衫比之方才要多上几分水汽,轻纱之下粉嫩藕臂若隐若现,在其腿间,正躺着一名少年。
纵染熟睡,少年依旧眉头紧皱,满面愁容,不知做着怎样一梦。
“明儿……,子归……,林明……,林子归……”
想到阔别二十来年,孩子已经长大得,连自己这么母亲都没认出来,麟漓沐长叹一声,水蓝双眸之中心疼愈发明。
如果当初,自己晚上几日应诏出征,一切是否会有所不同?
如果当初,再多让青儿,陈巧加强监护,自己是不是就不会错过孩子初次看见世界时的笑容,以及加冠时仪表堂堂的模样?
如果当初,自己不去管什么天下苍生,明儿会不会就只是明儿,不是现在的子归了?
麟漓沐摇了摇头,双手轻轻捧起林明头颅,视线一分分仔细观察着他的容貌,同时又在脑中与其少时模样。
她想知晓,多年见,自家孩儿究竟有着何等变化。
孩子的每个成长足迹,对于他人如同浩瀚长夜之中一颗星尘,可有可无,微不足道;可对于肩负母亲二字之人,孩儿的每一分的成长,容貌的更迭,都如黑夜之中一盏明灯,不说照亮黑暗,却也足以给母亲一份璀璨,一分欣喜,弥足珍贵。
“哎……”
一声轻叹飘落,麟漓沐实现望向不远处,被云雾遮盖的紫荆山,葱指微聚灵力,轻点在少年眉心,缓缓将灵力引入其体内,过去终归过去,无法更迭,无法逆转,说一千道一万如今重新寻回便好。
少年睫毛轻颤几下,剑眉稍有放松,原先杂乱呼吸愈渐平稳顺畅,可不知为何,那脉络之中古怪灵力仍纹丝不动。
“麟雪,你觉得,明儿这几年过得如何?是好?亦是不好?为何连睡觉都不安生,而且……,这体内修为虽至元婴,脉络却如此紊乱无序,是因为修炼邪门歪道吗?”
晃了晃剑穗,麟雪在空中绕着少年转上几圈,旋即用意念轻声回答。
“主人莫虑,小小年纪便到元婴,明儿应当过得是不差的。”
听得麟雪宽慰,麟漓沐脸上却无半分喜意,反而愈加忧愁,她并不信自家孩儿在邪门歪道内能过得好,她有些担忧,自家孩儿陷进去便出不来了。
“罢了罢了……没想到……那个时候我就见到你了,只是……怎么没认出来你呢”
轻抿粉唇,麟璃沐伸出手指,圆润指甲顺着肌肉线条缓缓下移,麟漓沐的黛眉愈颦愈紧,俏脸既担忧又满是心疼,尤其是在看见小腹部位那道很是深壑的疤痕时,她的心狠狠紧了一下。
所幸,方才那些都只是皮外伤,并没伤到根基脉络,加之少年骨骼比之常人要坚韧不少,加之以有药物辅助,最多五日便可完全恢复。
只有最中心的那道伤痕……要疗愈一下。
心念微动,麟漓沐抬起另一只手,将指尖再次点在林明眉心,这次她不在从周遭调转,而是从自身脉络与丹田之中将,本源灵力一丝丝从抽离,汇于指上后尽数灌入至少年体内。
麟雪悬停在空中,视线紧盯着少年小腹部位的疤痕,剑光忽明忽暗,模样有些担忧。
“额……”
清凉灵力再次浸染五脏六腑,林明眉头微颤,喉间发出一声朦胧轻吟,虽然意识尚且昏迷,但体内那般温润与惬意仍让其身体渐渐舒展。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麟漓沐美眸稍垂,细长睫毛在空中颤了几颤,喉咙轻轻开始哼唱起陪伴少年整个少时的歌谣,伴随柔美嗓音缭绕,不知不觉中,少年被拉回到一场不知是否存在的回忆中。
“娘亲,你所说的山与海,究竟有多高?多广?可有我和阿嬷的木床那么高?那么广?”高山之巅,满天星辰熠熠生辉,记忆中,林明依偎在母亲怀中,脑袋睁在两团肥乳中央,脸上写满好奇。
“嗯……,比床高,又比床矮。比床广,却也比床狭。”
“唔……”林明抿了抿嘴,又伸手挠了挠头:“孩儿不知何意,望娘亲指教。”
“山高千尺,不能供人休恬,自然高不如床榻;海宽万里,亦不能由人躺在其上翻来覆去,因此宽不如床板。”
“是吗?那这样看来,海山也没何了不起,不如床榻,想睡就睡想如何滚都成,而且还有阿嬷在,甚是暖和。”林明说着,表情却露出几分遗憾:“不过,我还是想看看娘亲说的山,海,究竟是如何模样。”
“当真想要看见吗?哪怕是会见着些与你理想背道而驰的东西,也不后悔?”
“嗯……比起那些,我更想见见,娘亲您的模样,也想见见嬷嬷和青姨的模样,如果以后,孩儿当真见过你们模样,定然忘不得。”林明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母亲双乳之中,鼻子下意识用力在裙衣上嗅来嗅去,尽力想要记住这股气味。
“那好,为娘一定会认你见着,你所想要看见的山海。”
“谢谢娘。”
皓月映照,崖间一片银装素裹,崖岸上,宵小孩子抱着母亲,笑得非常甜腻,沉溺祥和记忆中,林明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微不足道的浅笑,柔声与梦中孩童附和。
“阿谢谢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