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盾!”林明大惊,握住鬼剑施展功法,可刚凝结出屏障,那道斩击便贴身划过,极为强横震碎他的守护,又径直撞在了最高处的结界上沉闷碎裂声响起,原先遮云蔽日的血色云烟刹那间如铜镜般轰然碎裂,露出外面早已在攻势之下变得天雷滚滚的漆黑云空,磅礴暴雨,倾盆而至。
“噗!”
少年口呕鲜血,闷哼一声过后如流星般朝着密林狠狠砸去,爆发出一声如惊雷般的炸裂巨响,浑身只觉阵疼难当,就连灵力都在那一下被有所压制,他没想到,师娘留给自己保命的法器,分神修为的血傀儡,竟在一招间消散殆尽,甚至于一击过后还有改变周遭气候的能耐。
来者的实力,远比他预估的还要恐怖许多,甚至于,要强过师娘不少,绝非自己一个元婴所能比拟,少年咬着牙,强撑着身体起身,快步朝着更加空旷的密林深处行去,只有在那里,才不至于将火烧到无辜之人身上,药师也好,邪修也罢,无论站在哪一派,少年都不喜欢滥杀滥伤无辜。
除此之外,也只有在密林深处,自己才有几分脱身的可能,毕竟药粉的效果还在。
“倒霉倒霉,怎么今时,遇到这么个老怪物,不行,还要把战场,拉远一点,若是在这里……祸乱就麻烦了。”
然而,上天并没给少年半点机会,他起身,还未贴地半里,一道威压便自天而降,无数暴雨化作的细密飞针急速袭来,仅半息间,已有不少扎入其血肉之中,他长哼了一声,纵身跃向枝干,随即从纳戒中取出一顶巴掌大小丹炉高掷天空。
“天火炉,烧了他们!”
丹炉一开,熊熊大火顷刻间如同游龙般窜出,贪婪烧灼着袭来的细密冰针,扩散出的炙热气浪烧得土地飞速干涸,天火炉为师娘一次偶然所得,育有天地间罕见的纯粹火焰,原是少年用来炼制药材的法器,如今用来对付那明显暴雨所化的银针,恰到好处。
“啧,这针扎得还挺疼的,不过好像没什么威力,那个疯女人,是想留个活口,问些什么东西吗?啧……”
少年捂着满是针眼的手臂,借着炉子烧灼打算快速逃窜,可还没行几步,他的胸口突然一闷,猛然开始咳嗽,大量渗着寒气的乌黑鲜血不间断从喉咙中喷涌,落在地上立马结成寒冰血镜,倒映着其满是苍白脸颊,狰狞骇人。
他捂着胸口,想要凝聚怨气抵抗这变故,却发现身体内的各个穴窍,脉络正被一股寒气给飞速侵蚀凝结,在想凝结力量已是有些徒劳,或许这才是那冰针恐怖之处,也是恰在此时,一道脚步声,突然响起,那道胜似罗刹的水蓝色身影正持剑缓缓从远方走来,看不清伞下表情,但少年能感觉到比方才还要明显的杀气。
“方才那个血雾,你从何处得来?告诉我,你是何门弟子。”
血衣罗刹持伞步步逼近,一字一句如刀般冷厉,少年忍痛将衣袍拢紧,双腿不停向后倒走,若是其他事情,为了命说了便说了,可此事容易牵扯出师娘,甚至于牵扯出其他更多讯息,决不可多言。
“仙子,你若是对那法器感兴趣,我可倾囊相授,至于所在宗门……恕晚辈无可奉告,毕竟那是……”
“那你便无任何价值了。”
女子说着,威亚陡然强上不少,手中长剑再度朝前迸射出去,林明冷了冷眸子,倒也不加闪躲,而是咬牙自腰间取出鬼剑,驭使在压制下为数不多的灵气,死死互住命脉位置。
“噗!”
方才能够斩裂血傀儡的银白长剑此刻轻而易举贯穿了本就柔软的腹部,少年闷哼了一声,浑浊鲜血迅速染黑了缨红剑穗,但因此,他也伸手死死抓住了长剑的剑柄,让其保留在自己体内,口中颤哑着声音说道:“牵……魂……丝……”
“飒!”
话音落下,无数根纤细阴柔的丝线飞速自少年腹部窜出,犹如条条妖物触手朝着前方延申,白衣女子明显一愣,神色愈发阴沉,朝着前方轻抓五指,数柄如武器般锐利的长剑凭空自空中出现,飞速挥斩卷席而来的怪异之物。
啥时间,空中不断响起金属碰撞时的叮当声与耀眼火星。
可由于数量过于密集,同时元婴修为所炼化出的丝线也过于坚韧,刀剑挥舞斩断不及,其中两条较为粗壮的血丝冲破封锁,直直扎入进女子的手臂与小腹当中,看到此情,少年原先紧咬的牙关才有了几分松动。
“前辈,这一招,你应该不曾见过吧,晚辈擅长操控血术,在脉络上动手,如果被我的牵魂丝盯上,哪怕是分神后期,也免不了要收些折腾,前辈,和你说过实在话,我到现在,没做过恶,也没杀过一个平民百姓,杀的都是与我有过节的人,不如你放过我一马,不打不相识。”
“你,走不了,要么,说,要么,死。”对于威吓和求饶,女子淡然回应,眸子之中,杀意凌然,呼啸声阵阵,一匹丝毫不亚于方才血亏般的水蓝色苍龙,正自云雾当中探出探路,死死凝视着脸色极差的少年。
“呵,既然如此,那我选择,死,我是有骨气的,关于我的事情,你永远也别想知道了。”少年冷哼了一声,手指轻弹,看似细密的血丝上,顷刻间开始飞速发生暗红色炸裂,犹如一朵朵燃绽在空中烟花般一路延申至前方女子。
“死吧。”
也在此时,那匹盘踞在空中的苍龙带着威亚咆哮冲出,锐利龙爪狠狠拍向了少年的腹部,无数冰刃借此扎入其体内,将脉络与骨骸飞速冻结。
“哼……”
“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道闷哼声近乎同时响起,遭到重击的少年疾速朝后倒飞出去,以身躯撞断十来颗粗壮树干后深深嵌入进一处石墙,方才轰然落地,飞行沿途尽是霜冷鲜血,仿佛要以此浇灌着尚未发芽的植株,可饶是如此,那匹苍龙仍然意犹未尽,庞大身躯在空中一个翻转便再度带着森然压迫感袭去。
而在不远处,女子仅仅只是撇了眼鲜血直流的手掌,随即便调转灵气压抑住体内飞窜的怨气,手掌一翻,自身后空间中取出一柄长枪,正打算了解躺在的少年时,远处一抹将要坠落的银光,突然让其瞳孔猛然一缩,冷傲俏脸闪过几分茫然。
森然寒意再次顺着喉咙进入体内,飞速蚕食着骨骸间的温度。
少年趴在地上,脖颈空无一物的感觉让其万分不安,有些东西看似名贵却可随意丢弃,有些东西看似破旧,却决不可遗失。
少年睁着被血染得模糊的双眸,茫然而又无助的在地面摸索找寻着那个心爱之物,一片朦胧昏暗的世界让其仿佛倒回到小时候,他撑着身体,一点点像前爬行,极力在排除鼻腔万千寒冷,分辨出独属于那丝让自己安心的气味。
血液凝结渐渐剥夺了他的听觉与视力,他看不清楚前方朝自己奔来的冰龙或是女人,他感觉体内五脏六腑都几欲要凝结成块,却还是强撑出几丝力气,迎着扑面而来的寒霜,将那个母亲唯一留给自己的物件紧紧拥入怀中,他想着,至少在此濒临死亡之际,还能算是有母亲您陪在孩儿身边吧。
林明强撑出一抹苦笑,将脸埋在银锁上用力嗅着,拼了命想要在生命弥留之际记住那早已在时光长河中消散殆尽的气味,如同小时候那样,用脸在母亲的脸上,伸手蹭弄,以此来记住母亲的容貌,样子。
几息过后,感觉到最后一丝的怨气都被冻结,他才脱离倒在血泊,闭上眼睛,静待着最终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