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这才没有鸡同鸭讲,李家仆的老妻柯老丫听得直乐,她是个从关外偷跑出来的满人女?性,姓名记不得了。至于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楚韵就不知道了。
柯老丫在西跨院种了菜,在外边大?路上还垦了一些地,看何妈李叔连菜刀都带,就带着人过去逛了一圈。
何妈带的菜,人家地里都有。
何妈叉腰:“你?种菜,厨房就交给我,我来做饭。”晚上就露了一手?,做了冬瓜丸子汤、莲藕炖排骨、圆葱拌木耳,味道说不上多好,但吃起来有家的味道,她就这么机灵地把厨房占住了。
楚韵和?杜容和?这两天吃饭,都是李佑纯在外边请的人回?来做。
花钱李家不在乎,几顿饭能用多少?这些都不够招待儒林一日的开?销。
何妈要自己做,李佑纯听说后一怔马上就同意了。
李家仆和?柯老丫从来不说自己想做什么,他对这个也很新奇,同时又有点羡慕,这说明这几个人关系很亲密。
奴仆不会对主人提要求。
他还饶有兴趣地跑过来看几个人是怎么相处的,当然了也要顺便看一看杜容和?的户籍。听说人家带过来了不是吗?
要是昨儿知道何妈李叔两口子要带东西过来,无论如何李佑纯都会等一等,看过户籍再签契。
事都干了,李佑纯想看,杜容和?很大?方地就把东西拿给了他,还催促:“快点看,家里还回?了两封家书没看。”
李佑纯看着户籍左上方三个粗大?的——杜淳风,觉得不可思议。
他立马就冷笑:?*?“进之?,你?那个朋友即是遭瘟的杜三爷吧?”
楚韵点头:“对,是他,他太可怜了!”
难道不是太坏了吗?李佑纯坐在凳子上出神,还是先问:“你?家怎么会不分户?这太奇怪了。”
楚韵之?前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她哥是户主,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杜容和?也是户主。
毕竟不分户这种事通常都发生在穷困的百姓之?家啊!
清收人丁税,不管你?分不分家,成丁了就要给钱。不过有时服劳役,还是按户抽的人,不分户就能占便宜。
丰年乡就有四世同堂的“一户人”内部约定轮流服役,要是大?哥没了,家里人就由下头几家人接济度日,这样能最小程度减少劳役对家庭造成的伤亡。
至于户主可以卖人,贫民管不了这么多。
如果?不是大?奸大?恶之?徒,真到了要卖儿卖女?的时候,往往也是保存全家的无奈之?举,虽然骨肉血亲不能相见,但大?家至少心里还有个念想,知道全家人都还活着不是吗?
活着,就是最重要的事。道德没有生存重要。
这个对杜家都不成立!
李佑纯没见过儿子都成家了还不是户主的状况,一家之?主一家之?主,当然得是户主啊。
他轻击桌面?道:“我上了你?们的当了!”
难怪昨天杜容和?非要拉着他对天发誓!
楚韵温良一笑,质朴老农般发问:“要是你?早知道小荷不是户主会怎么样?”
李佑纯:“至少不会四六分成,甚至也不用担心你?们执意要走,大?可以以提供居住庇护避免杜家以孝逼人回?去的理由压压价,多提些要求。”
他对天发誓后就不行了。
事已至此,李佑纯闭闭眼问:“你?们要怎么办,总要分户吧。”分户可是成人的第一步,他都有户,他观察的目标没有,亏大?了,还不如观察他自己呢。
杜容和?也笑眯眯的,跟遭瘟的杜三爷另有其人似的,他说:“要分,不过包衣的户籍是内务府在管,我想越过爹分出去不容易。”
昨晚他就一直在想要怎么办,他小杜不是那等不要命的莽夫,直接就跟伦理纲常对着干。
他想来想去,道:“为今之?计,只有找一个能治爹的人直接越他给我办理户籍。”
楚韵想想说:“那就只能抬旗或者?脱旗才能从杜家户籍转出来了。你?家京里没有宗族管你?爹,就是沈阳那边能管,人家也是站你?爹这边的。”
毕竟孝顺才是天道,杜老爷不管对杜容和?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父亲对儿子,只要给他一口饭养活了就算尽责了。
儿子要是反抗父亲,——你?喜欢在祠堂挨打还是在衙门挨打,任君挑选哦。
杜容和?也没指望沈阳的杜老太爷,这老毒蛇能不就是踩着儿孙尸骨上来的吗?
楚韵问安静吃瓜的李佑纯:“你?们跟杜老太爷来往都不觉得恶心吗?”
换而言之?——你?们都不觉得自己恶心的吗?